2014年4月18日 星期五

滅種


  學校連續一個星期放假,我打消了回港探親的念頭,帶著相機前往立法院,正是學運踏入第三週。台灣五十萬黑衫軍堵塞凱達格蘭大道後,竹聯幫前幫主「白狼」張安樂率眾前往立法院鬧場。他旁邊的人揮舞著中華民國國旗,他卻在車頂上罵民眾「數典忘宗」,說:「所以你們不配做中國人,雖然你們是中國人生出來的孽種。」翌日,我跟場外露宿的台灣人聊及此事,他們哭笑不得說:「我本來就不是中國人。」我本來不太在乎自已的國籍,現在卻對身份耿耿於懷。

  一位任職香港中學的中文老師,專程前來參加學運。我們坐在滿地的睡袋上,她告訴我用普通話教中文有助學生寫作,他們講普通話就可以「我手寫我口」。但口語和書面語是兩種不同的語文系統,普通話再流利也不會把口語寫出來, 「我手寫我口」原意是直抒己見,擺脫辭章枷鎖,寫的還是書面語。但我看到中共消滅粵語和繁體字的企圖,以大陸人取代香港人,為掌控香港不惜代價,令人心寒。從前英國殖民香港,也沒有禁止廣東話;現在香港回歸大陸,我卻有滅種之憂。這不是無中生有,中共過去摧毀過西藏人的文化,特別跟蘇丹和北韓等流氓政權臭味相投。

  今次,很多外籍人士直接參與學運。像我朋友是香港人,她從第一天就開始睡在立法院外面,翹了三週的課。我遇到她的那個晚上,旁邊還有一個澳門女學生,是特定前來過夜的。傾談後發現我們就讀同一所大學,翌日我們一起接受一位法國記者採訪,他問我們對學運的看法,我用英文告訴他:「台灣不應跟中國簽署服貿協議,因為中國沒有信用,它的承諾不會兌現,就如它曾經承諾讓香港保持五十年高度自治,現在就用經濟手段控制香港。」他又問香港和澳門的民主狀況,我朋友的英文比我流利,她說台灣的學運可以加強香港人佔領中環的決心,只為了爭取一個選舉政府的權利。

  當中國人確實不值得炫耀。我從手機看見廣東省茂名市的示威,民眾上街抗議當地興建PX化工廠,中共馬上遺軍警到場,用警棍毆打示威者,目擊者稱:「棍棍打頭」。入夜後抗議持續,過千武警馬上暴力清場,用高壓水槍和摧淚彈驅散,又開槍殺人。有大陸人冒死在臉書發言:「茂名市政民向全世界求救!」刊登一幅兩具屍體倒臥血泊中的照片。當晚死了多少人?多少人遭警察拘捕?恐怕無從得知,因為網上的帖子被刪除,敏感字眼被封鎖,如那位大陸人所言:「我們全市消息被封,國內沒有一個媒體肯冒險進入事發區,⋯⋯人人誠惶誠恐,生命危在旦夕⋯⋯」

  示威者在立法院外的標語有這句:「天滅中共」,台灣人不只反一個政權,國民黨也不只面對台灣民眾。為何中共可以把自已弄得如斯神憎鬼厭?可見於茂名市民眾的遭遇。而香港和台灣的本土意識,就是被中共硬生生迫出來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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